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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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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、孟二人尚未從胡子叔即是陳先生這一驚天八卦中清醒過來,胡子叔就神速地離開了寨子。他前腳走了沒多久,沈博就追了來。發現撲空之後,沈博也不多做停留,仍下一頭霧水的弟子及弟子家人(?)匆匆回程。

這倆人任性地來去匆匆,卻擾亂了孟朝陽的心情。也許是機緣巧合洞悉了這兩人的愛恨恩怨;也許是自己既有肖似陳先生的相貌,又有相近的經歷和心情,他實在做不到冷眼旁觀。每每憶起那本舊筆記,過去那種錐心刺骨的痛,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慌感,就重新襲擊一遍他的身心。

本來漸漸對魏行風敞開的心門又關閉了,甚至多看他兩眼,孟朝陽都會覺得他面目可怕又可憎,而自己更是軟弱到可悲。

和睦氣氛突然冰凍,連安家人和黑豹都覺察到他們之間的疏遠怪異。

孟朝陽想集中精力專心畫畫,然而他的註意力仿佛蛛絲般散落於回憶的角落,拉都拉不回來。沒有能量支持,靈感成了枯泉,任他如何用力,徒留一片焦灼的空白。

剛剛立起的信心幾近坍塌,若不是咬牙逼出的一絲狠勁支持,他恐怕就要放棄了。

又一次毫無頭緒地亂畫一通之後,孟朝陽頹勢地丟了畫筆,往地上一躺,仰望樓頂,自言自語嘟囔:“到底要怎麽畫啊?我到哪裏找靈感?”

魏行風推開門,輕手輕腳走進來。

孟朝陽假裝沒註意到,徑直閉上眼裝死。

盤腿坐到他身邊,魏行風拿起畫廢的畫紙看了看,問:“還是畫不出來?”

孟朝陽翻個身,不理他。

“餵?”魏行風輕輕推他,“跟我聊聊嘛。”

“別吵。”孟朝陽趕蒼蠅似的揮開他的手,“就是你最禍害人!”

“你畫不出畫跟我有什麽關系?”魏行風好笑道。

“拜托你別來煩我,OK?”

“我現在表現還不好嗎?你幹嘛總記仇呀?”

孟朝陽噌地坐起來,瞪眼道:“廢話,換你試試……”對上他笑微微的眼睛,說不下去了,孟二傻子喪氣地哼道:“不跟你說了。”

魏門慶笑如春風:“原來你以前那麽喜歡我。”

“切!”孟朝陽揮拳去打他,但想到在網上看到的“拿小拳拳捶你的胸”這句打情罵俏的話,便中途拐彎要收回拳頭。

魏門慶手疾眼快捉住他的手,“不開玩笑了。說實話,你這幾天除了恨我還想些什麽?”

孟朝陽語塞。

魏行風苦笑:“不是不讓你恨我、怨我,但要創作,你這種狀態可不行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孟朝陽語氣弱了。

他想抽回手,無奈魏行風抱得太緊,抽了幾下都抽不出來。一雙眼左右亂脧,就是不肯看那雙桃花眼,他裝作不在乎地問:“你又畫了些什麽?”

“我,其實也畫不出來。”魏行風嘆氣道。

“……”孟朝陽終於忍不住向他投來好奇目光:“為什麽?”

“你忙著恨我,我則忙著想你,都不在狀態。”魏行風邊說邊低下頭把唇印在他手背上,還輕柔地來回摩挲。

“……”孟二傻子像過電一般,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
魏行風擡起頭,微微一笑,說:“不如我們出去走走,換個心情?”

孟朝陽的眼睛在空白畫布和他之間轉了幾圈,最後有些不情願地答應了:“好。”

第二天一大早,倆人就出門了。魏行風帶路,一起往老樹林裏走。每走一段,魏行風會停下來或看看樹幹,或檢查大石塊,孟朝陽才發現原來路上有記號。

“你來過這裏?”

“嗯,跟胡子叔來過一次。”

“你們什麽時候來的?我怎麽不知道?”

“你住院的時候,有天幹活累了,他就帶我進來了,說是可以看到一個奇觀。不過那天來早了,沒看到。”

“什麽奇觀?”

魏行風賣了觀子:“暫時保密。”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說:“跟緊我。”

孟朝陽遲疑了一秒鐘,還是牽住了他的手。

又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,樹林深處傳來嗡嗡地細小聲音。

“到了!”魏行風精神一振,牽著孟二傻子快步朝聲音出處走去。

繞過一棵棵蒼天古樹,踩著厚厚的枯枝和苔蘚,他們來到一棵巨樹下。七彩的光線穿過密密樹葉落下來,打出一個彩虹般的光柱。光柱中有蝴蝶在粉塵與光粒間翩翩起舞,宛如夢境裏的精靈,帶出道道輕盈蹁躚的軌跡。

而巨樹上,從枝葉間,順著樹幹直到地面,全被蝴蝶覆蓋了。一只只,須腳勾連,猶如一張五彩斑斕的絨毯包裹住樹幹。

嗡嗡聲便是萬千蝶翼振動發出的。

孟朝陽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,呆怔地凝視著蝴蝶和巨樹久久無法回神。他仿佛聽到了樹木山林的呼吸,以及直達心底的喁喁低語。這一刻,森林有了生命,穿過亙古綿延的時光向他傳達著某種神喻。

外界的人和事已經消失。自我也正在消融,下一刻,靈魂或許就會羽化,融入天地與自然之中。

這是神聖的洗禮,也是威嚴的震懾,孟朝陽不由自主地雙腳發軟,若不是魏行風及時出手,他差點就匍匐在地。

四目對視,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。倆人不約而同生出一種奇特的相依之情——若這裏是宇宙洪荒,那麽天地間便只有他們倆,心是就如那勾連的蝴蝶,本能似的糾纏在一起。

著魔一般,魏行風俯下頭,吻住了孟朝陽。而孟朝陽一反常態地沒有推拒,安靜地任他親吻。

溫熱的,濕潤的觸感;恬淡的,安穩的心情。這不是一個□□之吻,更像一種依賴的相許。孟朝陽忽然想起一句話:我們相愛,因為孤獨。

魏行風放開他,靜靜地凝望他良久。

就在孟朝陽以為他要表達些什麽的時候,他又吻了過來。輕而溫柔的,像一只調皮的蝴蝶,在唇齒間流連片刻,不等撩起心湖的漣漪便已悠然退去。

孟朝陽註視著他微勾的嘴角。依然是風流倜儻笑面桃花,可孟朝陽卻看到了掩藏在笑容後面的害怕、和小心翼翼。意外地,孟二傻子居然有些心疼。

魏行風揉揉他的頭發,沒事人般問:“怎麽樣?找到一點感覺了嗎?”

孟朝陽點點頭,“嗯。”

魏行風:“我們再轉轉?”

孟朝陽搖頭:“不了,回去吧。”

魏行風:“好。”

很自然地,兩只手又牽到了一起。

這一次目睹自然奇觀之後,孟朝陽果然找到了靈感,也有了徹夜作畫的激情和動力。

魏行風準備畫一組取名“無常”的組畫。他讓孟朝陽自行選材作畫,似乎打算配合孟二傻子來創作。

作為他的助手,孟朝陽並不希望他總這麽將就自己。可魏行風卻說,他打算做一次嘗試,用孟朝陽細膩的點彩畫來搭配自己的粗獷風格,兩種對立的風格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。孟朝陽知道他素來喜歡對沖效果,聽他這麽解釋也就釋然了,開心專心的畫自己的。

由於胡子叔出走,他們的畫室只能設在孟朝陽重建的竹樓上。原來魏行風住的小破樓徹底沒了,也沒重新蓋,他便堂而皇之地住進了孟朝陽的竹樓。安旭怕打擾他們畫畫,只在勞作完過來休息會兒,吃飯睡覺都回自己家。小小的竹樓成了名副其實的二人世界。

不過魏行風專心作畫,不來撩孟黑子。孟朝陽更是畫得天昏地暗,早把那個林中之吻連同過去那些怨恨拋到腦後去了。

只有一次,孟朝陽有兩個地方總是畫不滿意,跑去請教魏畫家。魏畫家不吝賜教,手把手地帶孟助手畫。本來兩人都畫得很投入,絲毫沒有異樣感覺。但在中間停頓、魏行風向助手講解的時候,孟朝陽偶然側頭看了他側臉一眼,氣氛就不對了。

孟二傻子後知後覺地發現,魏行風坐在自己身後,一只手握著自己的手畫,另一只手則環在自己腰上,就這麽背貼背,肩靠肩,無比自然地把助手抱在懷裏。

天氣奧熱,兩個漢紙都沒穿上衣,這麽肉貼肉又濕又粘又熱別提多難受了。但孟朝陽先前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。現在一旦察覺,簡直是汗出如漿,孟助手扭啊扭啊朝前挪,被魏畫家一把摟回來,低聲命令:“專心!我可就將這一次。”

孟朝陽努力收攝心神,可畫了一會兒,眼睛和思想又飄到身後的人身上去了。魏行風雖然曬成了非洲人,但輪廓依然英挺,面容依然俊美,黝黑的膚色反而給他添了幾分陽剛。

哼,這人怎麽長得那麽好?精神病治好之後,整個人都發亮了,一點不見老……孟朝陽手上畫著一只蝴蝶,心裏卻又羨慕又嫌棄對魏門慶評頭論足。

魏行風察覺到他的目光,巋然不動,且畫且說:“再看,我可要親你了。”

孟朝陽強行扭回視線和思緒,強迫自己專註到畫布上。畫了一會兒,魏行風松開手,從他背上挪開,惋惜地嘆道:“你的註意力轉移得夠快呀,都不給我親你的機會。”

“……”

當然,絕大部分時候,魏門慶是很嚴肅正經的,進孟助手房間都是來看畫的。孟朝陽的狀態也確實好,不過十來天,兩幅畫的初稿就完成了。

畫完最後一筆的那刻,他的手和心同時空了下來。審視著自己的畫,沸騰的激情平息了,剩下意識裏有個泉眼嘩嘩往外冒著一種淡而歡騰的情緒。孟朝陽明白,那種情緒就是人們常說的幸福感。如飲醇酒般,他有些神魂顛倒,忍不住就想手舞足蹈一番。然而,僅是自己蹦跶也不過癮,須得找人分享渾身活力才得以發洩。

這樓裏統共就旁邊屋還有個人。他想都不想,一頭撞進了魏行風的房間。

魏行風拿著畫筆,詫異地看著他。

他興奮地臉都紅了,呼呼地喘兩口氣,才說:“魏行風,我畫完了!”

魏行風楞了楞,隨即高興地說:“謔,這就畫完了?夠快啊!”

孟朝陽跑過來拉他:“你去幫我看看,畫的行不行?!”

魏行風被他拖得一個趔趄,笑道:“你別急嘛,我又不會跑。”

孟朝陽一個勁兒催:“快快快!”

魏行風被他一路拉進屋,兩幅精雕細琢的畫赫然入目。

遠遠近近看了半天,魏行風撫著下頜讚道:“很好。比我預想的要好。”

孟朝陽激動地瞪著他:“真的?”

他鄭重地點點頭,“真的。”

孟朝陽歡呼一聲,猛地把魏行風抱起來轉圈,邊轉邊笑:“哈哈哈哈哈,我太高興了!魏行風,我實在太高興了!”

等他把人放下時。魏門慶狼性大發,捧著他的頭張嘴就啃。這個吻力又重又狠,攻擊欲十足。孟朝陽不甘示弱,狠狠反擊。倆人都像要吃了對方一樣對著唇/舌使勁,糾糾纏纏地滾到地板上,隨即撕撕扯扯地拽下了褲衩。

眼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,孟朝陽猛然清醒了幾秒鐘。一種莫名的、難以自制的恐懼席卷了他。猝不及防地,他推開了魏行風,手腳並用地往前爬。魏行風鉗住他的腰,把人拽回來。孟朝陽瘋了似的叫:“別、別這樣!你放開我!”

魏行風聽他帶了哭腔,動作一頓,爾後將他翻過來面對自己。他沒想到孟二傻子會哭。

大概是回憶過去的傷痛,孟二傻子像個小孩似的蜷起身體,把頭埋進胳膊,堅決不肯正視魏行風。□□被澆滅了大半,魏行風輕而堅決地拉開了青年的手,一寸寸打開他的身體。目光停留在青年手腕上那道扭曲傷疤,盡管已是舊日痕跡,卻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裂縫,可能需要他用一生的時間去彌補。

魏行風在青年耳畔輕聲安撫:“朝陽,別怕。我不會再傷害你……再也不會……”

吻落到傷疤上。耐心地以唇代手,溫柔撫/摸,猶如親吻蟬翼一般。逐漸地,青年不再抗拒了,在夜來香繚亂馥郁的花香中,他慢慢舒展了手腳。

情/潮如翻湧的浪濤,卷走了魏行風的面容,只有一片搖曳燈影落進失去焦點的眼睛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中老年人的感情後面交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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